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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玉溪的两个世界级“符号”:澄江化石地与抚仙湖

  抚仙湖,中国西南一个巨大而纯净的深蓝水体,为国人人均储备10余立方米优质淡水;抚仙湖周边,包括帽天山在内的群山间掩藏着5.17亿年前寒武纪古生物化石群、中生代恐龙化石、旧石器时代人类遗址、滇青铜文化遗址,仿佛一片露天“博物馆群”,向世人集中呈现了地球沧海桑田和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幕幕精彩而关键的片断。而澄江化石地作为世界自然遗产,其科学研究价值和科普价值,在抚仙湖畔诸多遗址中显得格外耀眼。5月18日,国际博物馆日当天传来喜讯,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正式入选第十九届(2021年度)“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

  澄江化石地与抚仙湖,两个世界级“符号”在玉溪这片土地上山水相依、相得益彰,可谓上苍对玉溪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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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仙湖,是目前地球上同一纬度唯一总体保持Ⅰ类水质的湖泊,也是我国内陆湖中最深、水质最好、蓄水量最大的深水型贫营养湖泊。  玉溪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江 摄

  从湖边小山跃升世界遗产

  一条米轨从澄江市海口镇永和村附近的南盘江边默默穿过。这条已经112岁的滇越铁路曾是与苏伊士运河、巴拿马运河相媲美的“世界第三大工程”。在滇越铁路开通前一年,法国印度支那矿业服务处地质工程师迪帕特和古生物学者米士为修建滇越铁路,在澄江一带进行地质和古生物调查,并于1912年出版了《滇东地质状况备忘录》,开启了澄江化石地有据可考的研究历史。

  1938年10月,为躲避日军战火,国立中山大学奉命西迁,2000余名师生辗转多地,于1939年2月抵达澄江,继续办学。1940年3月,该校的何春荪、王竹泉、霍世诚、俞光祖、鲍礼仪等人对澄江东山含磷岩系做了详细考察。何春荪曾在帽天山找到古介形虫,并于两年后在《地质汇报》上发表调查报告《云南澄江县东山磷矿地质》,其中提到“帽天山页岩,从下到上有一种低等生物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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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6月21日,侯先光从县城乘马车前往大坡头村途中。(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供图)

  此后的40多年间,澄江帽天山归于平静。直到1984年7月1日下午3点左右,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研究人员侯先光采集到后来被定名为纳罗虫的化石,才打开了通往寒武纪生命大爆发起点的大门。这一发现被《纽约时报》称为“本世纪最惊人的科学发现之一”。

  在侯先光发现澄江动物化石群后28年,圣彼得堡时间2012年7月1日下午6点22分,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21个会员国代表全票通过,大会执行主席埃莱奥诺拉·米特罗法诺娃敲响了手中的小锤,澄江化石地从此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填补了化石类世界遗产在中国遗产领域的空白,成为中国首个、亚洲唯一的古生物化石主题世界遗产。

  “听到小锤敲响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8年来,申遗过程中多少心酸和委屈在那一刻也释然了。”玉溪师范学院古生物研究中心主任陈爱林回忆起10年前见证申遗成功的历史性一刻,激动地说,在场的代表团成员都站起来鼓掌,不少国家代表团成员也过来握手祝贺。

  陈爱林说:“我们对入选非常有信心,因为此前做了大量保护和研究工作,从专业的角度几乎没有什么可挑剔。”

  达尔文身后悬案在澄江得到破解

  “生物的诞生和活动的声音大概是地球上最为美妙的声音。循着这个声音,我们有可能探知生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管理委员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馆长陈泰敏用这句话形象地阐明了澄江生物群的独特价值所在。

  在人类对于地球生命起源和演化的追寻之路上,以《物种起源》为代表的达尔文进化论撼动了上帝的神圣地位,而在《物种起源》发表125年后,澄江生物群的发现和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研究,以丰富的例证,“进化”了达尔文的“渐进式”进化论观点。但达尔文也留下了几个重大科学难题:地球动物树如何起源成型?什么是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本质内涵?人类基础器官的源头在哪里?

  正是基于对澄江化石多年的研究,古生物学家舒德干院士与韩健研究员在其共同完成的《澄江动物群的核心价值:动物界成型和人类基础器官诞生》一文中指出,澄江动物群研究的核心科学价值有三:其一,作为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主幕见证者,澄江动物群首次创建了地球上三分动物树的完整谱系框架;其二,澄江动物群具有深刻的人文哲学意义,所发现的古虫动物门创造的“第一鳃裂”、昆明鱼目创造的“第一头脑”“第一脊椎”“第一心脏”,为达尔文在《人类的由来》中关于人类的主要基础器官起源悬案破解提供了关键证据。

  陈泰敏认为,澄江化石地是地球生物多样性的源头。他介绍说:“我们在这里已找到20个门280多个物种,几乎涵盖了今天地球上所有动物门类,标志着现在的地球动物谱系树已经形成,且在其后5亿多年的时间里,它们开枝散叶,形成了今天地球生物多样性的面貌。”

  在地球46亿年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充满了生命演化的奇迹。38亿年前,岩石中出现古微生物细胞化石球粒,可看作生命的起源。如果把38亿年地球生物历史看作24小时,那么长期让人迷惑不解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500万年只相当于1分钟,在这“1分钟”里,绝大多数动物门类像“爆炸”一样“突然”出现。

  为什么迄今地球上发现的分布最集中、保存最精美、种类最丰富的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例证出现在澄江?陈爱林20多年来致力于澄江生物群保护与研究,他介绍,地质学家认为,5.2亿年前,澄江一带位于南纬11.3°,而非现在的北纬24.7°。特殊的地理气候环境造就了寒武纪生命大爆发。寒武纪时代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洋溢着阳光和温暖的微风,但澄江、昆明一带是狂风经常光顾的地域。肆虐的强风暴和降水把海岸风化物推卷入浅海区,经过短距离斜坡滑动后,加速成喷涌而下的泥流。泥流在海底的流动中,将沿途动物活生生地吞没,并裹着它们一起流动。大多数动物缺氧窒息而亡,最后被埋藏了下来。很多动物在死前还饱餐了一顿,遗骸的消化道中还充满着食物。当泥流经过潜穴动物的巢穴时,它们似乎也曾试图逃生,但终究难逃一劫,最后不幸被成群掩埋在一起。

  从世界范围来看,古生物化石并不稀见,但就化石保存质量和生物多样性来讲,澄江化石是寒武纪早期独一无二的化石群。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化石遗址能够提供与澄江化石地相媲美的窗口来研究寒武纪早期生物群落的结构,它保存了生命演化历史中一个非常关键时期的海洋生态群落,与澳大利亚埃迪卡拉生物群、加拿大布尔吉斯页岩生物群并称寒武纪生命大爆发实证的三大奇迹。

  因为有了澄江化石,中国的科学家在早期生命研究领域走在了世界前列,先后有40多篇论文在国际最权威的《自然》《科学》杂志上发表,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向世界展示玉溪生态文明建设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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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0月29日,世界遗产保护联盟(云南)成立暨世界遗产联展和论坛活动在位于世界古生物圣地帽天山的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举行。(资料图)

  澄江化石,不仅是古生物学家的“宠儿”,也是科普教育、科幻创作和研学等领域难得的题材。

  澄江化石地申报世界自然遗产成功后8年,2020年8月10日,位于抚仙湖东北岸、投资6.3亿元的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历时6年在化石地遗址上建成,并免费向公众开放,以柔性屏、透明屏、高清LED球形屏、VR、智能体感互动、多媒体视频等现代科技手段和6万余件珍贵馆藏标本,全面讲述了“生命大爆发、生命大演化、生物多样性”宏大的地球生命演化故事,短期内成为国内网红博物馆,开馆前两个月累计参观人流量达26万人次。开馆当年,世界遗产保护联盟(云南)在澄江成立,云南5个世界遗产单位9家机构负责人,省、市博物馆负责人,包括澄江生物群发现者、国际古生物协会副主席侯先光在内的国内部分知名专家云集博物馆,开展学术研讨。

  “澄江是一面旗帜,它告诉我们世界遗产应该如何展示、如何宣教,告诉我们世界遗产的地位究竟是怎么样的。”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世界遗产专家委员会副秘书长刘保党表示。

  在国内文旅行业普遍低迷的情况下,该馆成为带动玉溪文旅产业发展新的引爆点,以及展示玉溪生物多样性保护和生态文明建设成果的重要窗口,在国内树起了中国世界遗产展示和宣教的一面旗帜,吸引了中央和部分地方媒体持续广泛关注。

  近年来,以澄江化石为题材或创作背景的科幻文学、影视作品及其他艺术创作层出不穷。

  玉溪本土科幻小说作家钟云2016年出版的作品《灵海》,成为登上中国作协主办的年度小说排行榜前五名中唯一的科幻题材作品。2019年8月29日,以澄江化石地为主题的VR影片《寒武纪家园》亮相第76届威尼斯电影节。正是从5亿多年前诞生于澄江抚仙湖畔帽天山的生命奇迹中得到创作灵感,玉溪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教授张汉东首创“南虫艺术”。这是一门以玉溪民间本土文化为创作素材,集绘画、雕刻、陶艺、建筑、书法等形式为一体的本土文化创新型综合艺术。

  陈泰敏介绍,近年来,各地研学潮如火如荼,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依托抚仙湖自然景观之美和帽天山澄江化石地之谜,打造科普研学课程,设有科研中心、研学中心、文创中心、球幕影院等,配备专家工作站、博士后工作站、实验室、研学教室、文创工作室等,为青少年开启了“探索生命起源”的研学之旅。

  目前,该馆已和广州正佳自然科学博物馆、上海自然博物馆、北师大附中、西南联大研究院等单位合作,开展300多次种类多样的科普研学活动,逐步形成了研学品牌,先后获得“中国科普研学联盟十佳品牌”“全国科普教育基地”“全国青少年科普基地”“国家级4A级旅游景区”“2020年度全国地质古生物科普十大进展”等多项荣誉。

  北纬24°上的纯净“碧玉”

  与澄江化石地相依共存的抚仙湖,在唐代樊绰所著《蛮书》中有明确记载:“量水川在滇池南两日程,汉旧黎州也。川中有大池,其水东洩。流处出一石窦中,水流甚广,石窦甚狭。”这里的“大池”即抚仙湖。

  抚仙湖是珠江源头第一大湖,位于北纬24°13′~24°46′,东经102°39′~103°00′之间,是目前地球上同一纬度唯一总体保持Ⅰ类水质的湖泊,也是我国内陆湖中最深、水质最好、蓄水量最大的深水型贫营养湖泊。抚仙湖流域面积674.69平方公里,透明度最大可达12.5米,最大水深158.9米,当水位达最高法定水位线1723.35米时蓄水量为206.2亿立方米,占云南九大高原湖泊蓄水总量的68.3%,占全国淡水湖泊总蓄水量的9.16%,占全部国控重点湖泊Ⅰ类水质的91.4%,占全国优于Ⅱ类水质湖泊淡水资源量的50%以上,保护好抚仙湖相当于为全国人民每人储备了10余立方米优质淡水。

  如此巨大的水体何以保持相对稳定?

  对此,中国科学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调查后认为,抚仙湖为半封闭的山间盆地型淡水湖泊,湖水主要靠降雨和四周山间小溪汇集补给。由于流域面积较小,出口流量甚微,加上湖泊本身的滞缓调节,湖水水位年变化幅度不大,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巨大水体,宛如一块纯净的碧玉镶嵌在祖国西南的群山之间。在2016年全国81个水质良好湖泊保护绩效考评中,抚仙湖名列第一。2021年6月,云南抚仙湖流域治理入选自然资源部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发布的《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中国实践典型案例》。

  抚仙湖是如何形成的?科学家研究后认为,大约300万年前至400万年前,喜马拉雅神奇的造山运动,把这一地区从丘陵平原地形转为高原山区,夷平面瓦解,地堑式断块活动加剧,中间下陷为断陷盆地,并集水成湖。此后,两侧隆升成为山地,湖区和帽天山高差进一步增大,抚仙湖逐步形成深水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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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法国科学家拍摄的抚仙湖畔。(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供图)

  历经大自然百万年的鬼斧神工,造就了抚仙湖的惊世之美。明代状元杨慎曾将抚仙湖与西湖相比,得出“只少楼台相掩映,天然图画胜西湖”的结论。

  时间上溯到83年前。国立中山大学在澄江办学的一年多时间里,地处抗战后方的抚仙湖畔,成为远道而来的师生们的“避风港”。抚仙湖“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不仅抚慰着从战火中辗转至此的广大师生的身心,也为他们的艺术创作、科学研究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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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9年,法国科学家拍摄的抚仙湖畔,显示马匹是他们当时的交通、运输工具。(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供图)

  1939年,27岁的作曲家马思聪经历了三天内父亲被害和女儿出生这样重大的家庭变故后,怀着悲喜交加之情来到澄江任教。在秀丽的抚仙湖山水熏陶下,他的内心逐渐恬静、明丽起来。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创作了其代表作之一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奏鸣曲》。

  1940年4月1日,在抚仙湖畔的一片山林中,随国立中山大学西迁至澄江的我国著名植物分类学家侯宽昭首次采集到世界极度濒危物种云南澄广花标本,为后世的调查研究和保护工作奠定了基础。

  【记者手记】让“玉溪双璧”永放光彩

  地球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一幕幕珍贵瞬间,被生动地记录在澄江化石地。随着澄江化石地世界自然遗产博物馆的建成及开放,让那一幕幕瞬间穿越数亿年,来到世人面前。该馆受热捧的现象,折射出人们对“人类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寻根思索和生命终极意义的追问。

  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地球生命的诞生和演化历程,启迪着我们如何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如何走好未来之路。

  “目前,玉溪师范学院已开设世界遗产——澄江化石地公选课,让所有学生都有机会了解其科学价值和玉溪生态文明建设成果。”玉溪师范学院古生物研究中心主任陈爱林介绍,在研究方面,通过与中国地质大学等高校合作,科研人员基于对中国澄江生物群及加拿大布尔吉斯页岩生物群的1000多枚寒武纪瓦普塔虾类节肢动物化石标本的研究,揭示生命“多子多福”的繁衍策略起源于寒武纪。

  据陈爱林介绍,截至目前,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对澄江化石的研究项目达100多项,投入资金近亿元。国内其他世界自然遗产多是风景类,而澄江化石地还具有科学研究和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转化的价值。澄江生物群深刻揭示了生命的演化历史对现代人类文明的影响,应该将其作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成果对世界的贡献加以重视。

  在云南,崇山峻岭环抱的坝子和湖泊显得那么珍贵,它们为人类的繁衍生息创造了优良条件,人类文明也因此产生。

  历经300多万年的沧桑变迁和数十万年人类活动的影响,抚仙湖至今尚能以一泓净水呈现在世人面前,或许这也是不亚于澄江化石地的另一个奇迹。当全球生态环境问题面临严峻挑战,人类正站在可持续发展的十字路口时,只有敬畏自然、顺应自然,认清“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为了保持抚仙湖水长清,沿湖3万余人搬离了世代居住的家园。抚仙湖径流区坝区重度污染区5.8万亩耕地通过休耕轮作得以休养生息。种植结构的调整、138万头(只)规模畜禽养殖退出、全域截污治污、河道治理与管护,让入湖污染负荷进一步降低。抚仙湖面山15.17万亩“森林抚仙湖”项目实施,让荒山披上绿装。35个矿山恢复治理,454公顷曾经的“伤痕”得到生态修复。抚仙湖流域开发建设项目实施长久熔断机制。而今,沿湖上万亩生态湿地、湖滨缓冲带,以及抚仙湖北岸8.5公里生态调蓄带形成一道绿色屏障。     

  从去年开始,“湖泊革命”席卷云岭大地,抚仙湖的保护治理也向系统、纵深推进。当然,对于这个有着数百万年形成历史的巨大水体,尚有许多谜团待解。目前,玉溪市与上海交通大学共同组建湖泊研究中心和专家委员会,搭建开放式科研平台,找准湖泊污染源,摸清污染物底数和比例,全面、立体、客观开展系统研究,推动科学决策、精准治湖。随着“湖泊革命”的深入推进,抚仙湖这一高原明珠将永放光彩。(玉溪日报全媒体记者  蒋跃)


编辑:刘燕   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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