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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地的梨花

□ 顾昱东

大平地的梨花,我看过两次。第一次赶去时,已经是三月末尾,梨花已经凋谢,有的梨树枝头已经长出粉嫩的叶子,但从一树一树的残花新绿间,依然可以看出盛花期的景象。沿着梨园中的土路往西行,看到几间土墙瓦房,场院里有农用车,一群鸡在四处觅食。鸡毛色光亮,咕咕地叫。一只狗用铁链拴着,躺在墙根下晒太阳,见我来,就站起身,龇着牙,汪汪地低吼着。我没有再靠近。我知道山里的狗都认生,性恶,远离一点让它感到没有危险,就会没事。

这时,一个50多岁的男人从开着门的房子里走出来,手里端了一碗苞谷粒,然后手一扬,哗地撒到场院里。鸡们就扇动翅膀,扑棱棱地从四处赶来,争抢着啄食。场院里,立刻腾起灰尘,响起鸡啄食的声音。男人抬头看我一眼,说:“来看梨花的吧,开过了,来晚了。明年再来哦。”我说:“晚就晚了嘛。”又问:“你是看守梨园的?”其实这话问得多余,不是看守梨园还会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梨园,周围就这房子,就他一人。

三月春风烈,能把沉睡了一冬的草木吹醒。说着话,一阵南风呼呼起,满园残剩的梨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沙土灰尘也随之飞起来,一阵一阵向我们袭来。男人说:“这几个月天干物燥,一起风灰就大,还是进家坐。”接着他又说:“我过一会还要下山买化肥,顺便买点饲料。”这不等于没邀请嘛,不过人家的确有事。我就说:“那你就去忙吧。”然后就走了。其实也没有离开梨园,在很大的梨园中乱走了一会。那时候就不是赏花了,而是看蓝的天,看飞过的一只鸟,看断残的土坯墙,看春未尽,梨花落。

第二次去看梨花,正是三月初。本来是打算去看桃花的,地点说在九溪镇的放马沟。那是一个彝族山村,离九溪镇政府所在地可能有七八公里。一路上山,沿路台地的塑料大棚里大都种了百合花,绿绿的,有三五十厘米高。一片一片的油菜花已经开始凋谢,当阳的田地里,油菜籽开始长出来了。路旁田地间偶有三五树梨花盛开着,一树一树白花花的,像一团一团绒绒的云从天上飘落到山间。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放马沟,也没找到桃园。问村民,有说不知道的,有说走过了的。一路上山来,不就只有一条路嘛。这时想起刚才看到的开得正盛的梨花,就想起大平地的梨花了,应该也到了盛花期吧。于是,就想到大平地,去看梨花了。

大平地位于江川以北,属于江城镇侯家沟村委会的地面。沿着星云湖西岸走,一路看着湖光山色,岸柳青苇,就到了侯家沟村了。上一段弯弯绕绕的坡,眼前地势突然开阔,大平地就到了,满眼也都是梨花了。

大平地很大,平平坦坦的一大片,周围的山峦都离得很远,东面是星云湖,往东就是抚仙湖。上午的阳光明媚暖和,浅蓝的天上云很少,就是那么三五片,还不成形。这时的大平地很少看到绿色,只有开得热热闹闹的梨花在眼前蔓延开来,白花花一大片,像是被天上落下的白云呼啦啦覆盖着,又像是被海浪卷起的雪白浪花推着上涌。

大平地,这时就不是地了,而是白云舒卷的天空,浪花翻腾的海面。梨花是这里的主宰,满眼全是漫无边际的雪白,堆积起来厚厚的雪白。这雪白是干净的、圣洁的、通透的、壮观的,使人痴迷的。

不来到大平地,不站在花海中,不会有这样的感慨。

没有风,只有阳光泻地。走在梨花丛中,就是走在白云中,走在浪花中了;穿行于梨花下,就是穿行于白云下,穿行于浪花里,人就会变得神清气爽,心境敞亮豁达,这种感觉美得说不出来。在花间行走,看到的是一排排栽种得整整齐齐的梨树呈伞状生长,高两三米,树下只有些许发黄的杂草,一簇簇的梨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就在枝头绽放,把整片山野都覆盖起来。梨花就成了飘在树冠上的白云。蜜蜂在花丛中忙忙碌碌,在花蕊上钻来钻去,脚上沾满花粉,嘤嘤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阳光落在树冠的花朵上,白亮的一片,稍作停留又从花朵上漏下来,留在眼前的一簇簇花瓣间。这时梨花就一朵一朵清晰地呈现出来,小小的花瓣上的脉络,以及一根一根细小的粉黄的花蕊,如同放在显微镜下那么清晰。

人在花下走,就像在云下走,心境总有一种飘逸的感觉,不仅脚下得处处小心翼翼,头顶也要时刻注意,不然稍一疏忽,就会碰落梨花,造成遗憾。走在梨花的海洋里,常常会被梨花乳白圣洁、淡雅纯真的气韵所感染,忍不住轻轻拉过一簇,凑近了闻一闻那种时隐时现的淡淡的味道。这种味道是清香的,就是那么一缕,得停下脚步,静下心来才能闻到。当然了,在梨树下待久了,这种清香也会浸染衣袖,即便是出了梨花丛,还能招来蜜蜂尾随。

时不时地吹来一缕春风,一大片梨花就不约而同轻轻地摇动,花瓣便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落,景象很美,很壮观。梨花飘雪,这样的诗化意境不到大平地可能感受不到吧。每一片花瓣的飘落就意味着一个生命的终结,也意味着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花开花谢,是自然法则,是四季轮回。

大平地的梨花,已经成了当地的一个热门打卡地。但凡到梨花开放的三月初,就会有许多人跑来观赏,拍了视频,拍了照片,发到自媒体或者朋友圈中,让这片梨花成了网红。

就在前面的梨花丛中,一群爱美的女人就在拍照,还请了摄影师。她们梳妆打扮,身着古装,长裙及地,手执圆扇,或倚树看花,或仰首闻香,陶醉其中。也有一家人来的,三代同堂,踏青赏花,照一照全家福。小孩闹着在花树下跑来跑去,大人举着手机也跟着钻来钻去,其乐融融。也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一边赞叹着“太美了,太漂亮了”,一边不停地拍照。他们只拍花,还带了无人机,遥控着在天上嗡嗡地飞,把大片大片的花海摄入镜头。

花美人美,春光正好,切莫辜负了。爱美的人们都像蜜蜂一样来赶一年一度的花期,留下美好的记忆。梨花花期短,从三月初进入盛花期到凋谢,就那么十天半个月,错过了又要等一年,这是很遗憾的事。

在无边雪白的梨花丛中,有时会跳出一团粉红,那么娇艳,那么撩人的眼。这便是桃花了,也赶着梨花盛开的时节来凑热闹。一树两树的桃花,在这里绝对是少数,太另类了,看似与一片雪白格格不入,但又不显得突兀,倒成了一种点缀,让人忽视不了。于是就可以看到一种别样的风景:桃梨争春。雪白的梨花并没有凭借数量优势裹挟桃花,粉红的桃花也没有因形单影只而默默无闻,各开各的,各吐芬芳,互不打扰,只把春来报。尽管桃花只有一树两树,对于我来说,也弥补了早先没有看到桃花的缺憾。

大平地的这片梨花有好几千亩,都是连片栽种,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成一大观,很是震撼。这片梨园的历史并不长,只是20多年的事。以前,这块平坦开阔的土地,多为缓坡,少量的台地只是种些烤烟、苞谷、洋芋等农作物,收入并不好。因为少水,植被也不好,有些荒凉。到了20世纪90年代,侯家沟村要发展经济,就在这里一边扩大面积,一边改造低产田,把原本零散的地块连成片。然后,也不在地里种苞谷、洋芋了,而是栽种了雪花梨、红花梨、早酥梨等多个品种的梨树,顺势改造成了一个大梨园。经过精心管护,梨树慢慢长大,开花结果,给村里带来了丰厚的经济收入。这些年,通过引进外地的公司开发品种,使产品更丰富,更受市场欢迎。当然了,果园也被划片分包给农户管理,责任到户。梨园产量逐年增加,好的丰收年,到了七月初个大饱满、松脆爽口的梨就会陆续成熟上市,收入达到千万元。

一个村有这么一笔收入,可以做好多事。昔日的荒山坡,如今成了村里的聚宝盆,不仅能使村民致富,让村里增加集体收益,还成了当地的一张名片。每年三月初,远远近近的游客就来踏青赏花了,花美人欢,十分热闹;七月梨成熟,又有游客前来采摘,看看硕果累累的景象,获得一种满足感。

满园梨花盛开,满眼春意盎然。让人欣慰的是如今的农民不仅仅知道物质利益,也明白了怎样塑造形象,打造品牌,提升“软实力”。借助梨花资源,这个村就此还搞了个梨花节,以花造势,以旅揽客,把“美丽生态”转变为“美丽经济”,把品牌效应放大。梨花节踏青赏花,参加主题摄影大赛,在花海中参加诗词大会,在梨树下寻宝等文化娱乐项目,使节日更有亲和力和吸引力。梨园管理户也会趁此机会向游客售卖自产的土鸡蛋、蜂蜜、土鸡等特产,增加收入。

在节日里,一听说大平地梨园很热闹,人们就从四处赶来,共度星云湖畔这个春天最有诗情画意、浪漫舒心的节日。一时间,梨花报春,人头攒动,欢乐和喜悦全融进了圣洁的白色中。梨花节,是花的节日,也是人的节日,更是这块土地的节日。我很想过一次梨花节,可惜我提前来看花了,就当是提前过节吧。

回到我居住的城市几天后,我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有关大平地梨园的文字,说大平地将大变样。侯家沟村正在规划,要建设硬化大平地梨园四周的主干道和完善梨园中的游步道,增设观光平台、摄影基地和露营区等旅游配套设施项目,开发美食餐饮、休闲营地、民俗体验等多元化的服务设施,给游客“春赏梨花、夏倚梨树、秋品梨果”的全新旅游体验,还可以参与到舞龙、舞狮,或者竹编、草编等有当地特色的民间活动中,以此打造一个集观光、采摘、休闲于一体的梨园景区,拓展产业链,拉动经济发展。看罢,我就想,如果这个规划的项目得以尽快实施,到了七月我去看梨采梨的时候,就可以走上旅游观光道,登上观光平台,将整个梨园尽收眼底。

这个景象一定很美。因为这是收获的图景,是繁花似锦之后的硕果累累的图景,是满载生活希望的图景。谁不喜欢这样的图景呢?我很喜欢这种春华秋实的景象,给人憧憬和希冀。

梨花开,春意浓。大平地的梨花,值得去看、去读、去品。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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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玉霞   审核:张志云   终审:攸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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