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耳(左)17岁时与音乐好友杨家祥、张庾侯(右)合影。
崎松采访聂耳的省师同学李德和(左)。
□ 崎松
玉溪民间音乐特别是花灯对聂耳的影响是比较大的。他不仅仅多次听过,还记录了许多花灯曲调,而且还亲自改编、表演过玉溪的传统花灯小戏《王婆咒鸡》。多年后,在聂耳亲人、同学娓娓道来的回忆中,我们仍能感受到:聂耳深深热爱着玉溪这块亲情和音乐的沃土,这也是他的音乐里常常流露玉溪“乡音”的主要原因。
聂叙伦:聂耳对花灯曲调音乐颇为欣赏
聂耳的三哥聂叙伦先生写的《少年时代的聂耳》一书中,对弟弟学习、热爱玉溪花灯有过一段生动的回忆:
“每年逢年过节,昆明街头经常出现花灯演唱队伍。聂耳是最热心的观众之一。只要听到门外的锣鼓声,他就跑出去混在人群中,挤到前排,蹲下来观看,直到散场才回家。”
云南花灯是比较悠久的一个地方剧种。经过广大劳动人民一代一代的丰富和提炼,具有短小活泼、简洁明快,唱腔说词通俗易懂,演唱时不受场地限制的特点,所以深受群众的欢迎。特别是在农村里,更为农民所喜爱。聂耳的家乡玉溪就是云南花灯最早的发源地之一。在农村里,几乎每个大点的村镇都有灯会组织,一些爱好花灯的农民,利用农闲时间参加排练和演唱。同时,也有专业的花灯剧团的演出。由于当时的封建意识很浓厚,女人是不能出场演唱的,剧中的女角都是由男人来扮演。
花灯演唱的内容,大多是劳动人民的现实生活,也有民间故事,为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但在旧社会,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下,这个民间传统的艺术受到压制。当时的花灯演员,政治上受歧视,经济上受剥削,肉体上受折磨,过着朝不保夕的半乞讨的生活。
逢年过节,农村里的花灯业余演员,常常组成小型剧团到昆明街头演唱。有的到城镇向当地富有之家投递“灯帖”祝贺节日,约期上门演出,接到“灯帖”的人家,一般很少有拒绝的。如果表示接受,这个剧团就按期敲锣打鼓地前来祝贺、演出。为了节省临时化装的时间,演员们一般都是在出发前就把装化好,跟随锣鼓队伍步行前来,主人除备烟茶招待外,还要供应夜宵和付给一定的报酬。在演出中,乡亲们都可以自由地去观看。
聂叙伦回忆:“在这些节日里,我们弟兄常常被这些演唱花灯的热闹场面所吸引。对这些优美的、有着故乡泥土风味的花灯曲调和民间艺术,聂耳特别爱好。一天,我们刚吃完晚饭,外面传来了演唱花灯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就急忙跑了出去,只见十几个农民,有的抬着板凳,有的拿着胡琴和月琴,有的敲锣打鼓,还有一些青年男子化装成女角,穿着鲜艳的服装在行列中模仿着女人的步伐行走。走到一个宽敞的地方,他们就停下来,放下板凳,就地演出。群众自动围成一个圈,中间就是舞台。那天,首先演出的是《小包二接姐姐》。现在我还能回忆得起,那场子中间的‘包二姐姐’端坐在一条板凳上,边唱边梳妆,准备回娘家去。这个演员虽是由男子扮演的女角,却表演得惟妙惟肖,他唱的这段花灯调《梳妆》,留给我们的印象很深。聂耳更是看得入神,一面观看表演,一面倾听花灯的曲调,回到家里,他就不断地背唱,并把他所记得的曲调写下来。这是他开始接触花灯的第一个戏。随后,他对花灯戏一直很感兴趣,特别对花灯的曲调音乐颇为欣赏。”
郑易里:聂耳眉飞色舞谈灯节
聂耳的七叔郑易里,在上海工作时是与聂耳交往最多的熟人。他在纪念聂耳的文章中,讲述了玉溪花灯对聂耳产生的深远影响。
聂耳的故乡玉溪,不仅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也是一个富有歌舞传统的地方。“迎接土地菩萨”的时候,农民们都打着大锣大鼓,唱着花灯,甚至还耍龙灯。
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里,人民演唱花灯非常普遍。花灯就是云南农村里过节在空地上演出的一种歌舞剧。最简单的花灯剧团只有一男一女和一个“打岔”的老头,乐器伴奏只有一把胡琴或月琴。如果演出不是《渔翁和蚌精》一类成套的戏,通常就是各人拿着一把扇子,一面起舞一面唱。起舞时扇着扇子,进两步退一步,腰杆一闪一闪,头跟着扇子摆动。花灯曲调优美动人,伴奏悠扬和谐,十分吸引人。
郑易里回忆说:“聂耳的少年时代,这种热闹的气氛,吸引着所有的玉溪人,吸引着每一个玉溪青年。每当和聂耳谈到这个灯节的时候,他无不眉飞色舞、手痒脚痒的。”
李德和:聂耳改编玉溪花灯小戏
李德和同志是云南省立师范学校的一名中共地下党员,笔者采访他时已经有90岁高龄,但记忆力很清楚,前些年曾写过回忆聂耳的文章。据李德和回忆,在学校举行的游艺晚会上,聂耳化装成一个农村里的老太婆演唱了玉溪传统花灯《王婆咒鸡》。聂耳用“旧瓶装新酒”的方式,借用王婆的嘴在台词中大骂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和土豪劣绅。
《王婆咒鸡》是玉溪传统花灯小戏之一。
人物:王婆(养鸡户)、周二嫂(养猪户)、张小哥(邻居)。
剧情:王婆养了一窝鸡,丢失了一只,问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于是她便开始咒鸡(玉溪方言,咒人即骂人)。
周二嫂栽了一片菜地,王婆天天放养一窝鸡,糟蹋了她的菜地,故意想气气王婆,便把她的一只鸡关起来。王婆骂谁,周二嫂就夸谁,结果两人争吵起来,王婆说就是你偷吃了,张小哥是两家的邻居,听到有人吵架,就出来劝架。
王婆讲:
我的鸡,世上稀,
大红冠子红毛衣,
高有一丈九,长有二丈一,
背上鞍子能当马骑。
王婆唱:
医生若是偷吃了奶的鸡,
活人医了命归西;
官司打到衙门里,
板子打得塌层皮。
周二嫂唱:
医生吃了你的鸡,
妙手回春有名气;
膏丹丸药效果好,
个个病人笑眯眯。
王婆唱:
裁缝若是偷吃了奶的鸡;
马褂剪成小汗衣;
烙铁烫布通大洞;
衣领缝到裤裆底。
聂耳化装成王婆,演了一段独角戏。开始他叫鸡、喂鸡、数鸡,发现一只大公鸡不在了,就开始咒人。
王婆唱:
贪官偷吃了奶的鸡,
得了怪病无人医,
军阀偷吃了奶的鸡,
未上战场命归西。
特务偷吃了奶的鸡,
后世托生变成蛆;
洋鬼子偷吃奶的鸡,
坐船翻进大海里。
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聂耳亲自表演故乡的花灯小戏《王婆咒鸡》,台词都是现编的。过去民间艺人称为“条纲戏”,就是由演员根据剧情自由发挥,可以多几句,也可以少几句。只要灯调不变就行了。
聂耳表演《王婆咒鸡》不仅说明他对故乡民间文艺的热爱与熟悉,同时也可以看出他的聪明与才智。
(本文配图均为崎松提供)
编辑:史忆康 审核:杨雪
滇公网安备 5304020200021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