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人民音乐家、“玉溪之子”聂耳和他的家人的居所，很多读者马上会联想到昆明甬道街的成春堂医铺，这当然不错，但仅仅知道这一处居所还不够，否则我们无法理解聂家在乱世时居无定所的处境。同时，由于时代的演变、城市的建设、地名的更迭等多种因素，现当代学者在讲述聂耳和家人迁移居所这段历史时存在多种谬误。记者在查阅了大量史料后，尝试将这些问题罗列出来，并依据可靠的史料进行考证、梳理，以供聂耳研究的专家、学者参考。

珍贵手札 重要发现

2004年3月，玉溪学者陈泰敏在昆明甬道街花鸟市场购得两册古旧书籍，经研究得知，这是聂耳的父亲聂鸿仪经营成春堂医铺时留下的医书、手札，现收藏于玉溪市聂耳纪念馆。这批文献的面世可以说是近二十年来聂耳研究的一个重要发现。而记者在研究聂耳一家的居所变迁时有几条重要的历史信息就来自这批文献。

其中的《聂家典让秧田的文契》一文，保留了几条重要信息：

立典中则下则田文契人聂翼廷，现居省城甬道街，原籍新兴州城内，鲁贤祠街住人……光绪三十年新正十四日立典文契人聂翼廷代字亲笔。

聂耳的父亲聂鸿仪，字翼廷，聂翼廷即聂鸿仪。这份文契草稿手札是聂鸿仪在光绪三十年（1904年）亲笔写下的。由这份手札可知，那年，聂家已经迁至昆明甬道街，并且在迁居之前，原住址是“新兴州城内鲁贤祠街”。这些首次发现并公开的历史信息打破了我们对聂耳出生前聂家家庭情况的认知。这份手札原文及研究文章收入2006年出版的《聂耳音乐研究文集》、2012年出版的《聂耳全集》之后，引起了省内外学者的关注。

一条老街 多种猜想

学者吴宝璋所著、2014年出版的《人民音乐家——聂耳》显然引用了陈泰敏的研究文章，并表述为：

聂耳的父亲聂鸿仪，世居新兴州城内鲁贤街（即今玉溪城北门街）。鲁贤街是因为当时街上有一“鲁贤祠”而得名。

这段表述有误，聂鸿仪医书手札上记录的是“鲁贤祠街”，而非“鲁贤街”。作者将“鲁贤祠街”等同于“北门街”，不知有何依据。

记者查阅玉溪史志，找到了玉溪本土学者冯则方研究古代新兴州城的文章《古州城的变迁》。冯则方在文中回忆：

老州城的城区建设比较落后，大正街、西门外、瓦货街、上新街、下新街、鲁贤祠街、北门街、新市场和小庙街，全城共9条街……

可以看出，鲁贤祠街和北门街在古代都是老州城的主街道，不存在学者吴宝璋所说的两条街“同街异名”的情况。由于清代康熙年间任中宜纂修、乾隆年间徐恩正续修的《新兴州志》里并没有州城街道的记载，因而冯则方这段记载便显得弥足珍贵，可视为老玉溪民间对清代州城街道的一段集体记忆。

据冯则方的回忆：

民国年间，州城的变化不大，只有两处改变：一是民国五年（1916年），为了扩大对城外的瞭望程度，在南北两道城门外各加筑一道半圆形的围墙，高6.7米，并各建碉楼一座。二是将清代设置的“新兴州府衙门”搬迁到玉峰书院，称“玉溪县府衙门”。州府衙门拆除以后，建成一条新街，叫“新市场”，北接上新街，南连南门街。

在冯则方看来，民国年间的这两项建设工程对老州城的影响不大；而在记者看来，由于新街道的修建，清代老玉溪的街道命名在1916年之后发生了一次全新的改变。

查阅原云南民政长、玉溪人李鸿祥纂修，出版于民国二十年（1931年）的《续修玉溪县志》，记者在书中找到了民国五年之后玉溪县城新的街道名称，即民间所称的“九截街”：

（甲）州门口城隍庙街、南门街；（乙）三圣殿街；（丙）三截街；（丁）北极宫街；（戊）三元宫街；（己）上新街；（庚）关圣宫街；（辛）下新街、北门街；（壬）小庙街、东门街。

可以看出，经过民国五年的那一次街道改造，光绪年间还存在的“鲁贤祠街”已不见于县志的记载，这也造成了后世地方志对这个街道名称的失载。

新兴州城的鲁贤祠，即鲁班庙无疑，通海秀山清凉台古建筑群中也有一座，至今犹存。在清代的《新兴州志》的州城地图上，鲁班庙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就位于北门街向南延伸与一条东西横街相交的十字路口。1993年出版、著名学者李文彦主编的《玉溪市志》收录了一幅重新绘制的新兴州城地图，从图上可以看出，这条与北门街相交的东西向横街就是老玉溪民间所称的“鲁贤祠街”。

在玉溪市境内的古代城池中，大多为规整的四方城，当然存在过如河西县城这种不规则的类似椭圆形状的城池。新兴州城与通海古城都属于四方城，不同的是，通海古城主街道就东、西、南、北四条街，而新兴州城的主街道则形成了四横街、五纵街，纵横交错“九截街”的格局。因而当代学者会以常见的四方街模式推测“鲁贤祠街”即“北门街”，也就不足为奇了。

血脉亲情 无法割舍

因为有了“聂鸿仪，世居新兴州城内鲁贤街”之类的说法，当代就有学者提出：老州城北门街3号跟聂耳无关。而事实是北门街3号聂耳故居传自聂联登，而聂鸿仪乃聂联登之孙，北门街3号是聂耳家的祖宅，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

据2005年成立的聂耳音乐研究课题组的采访资料可知：聂耳幼儿时期，其祖母还在世，就居住在北门街3号聂家祖宅。聂耳四岁前，家里人因忙不过来，还将他送到玉溪老宅，由祖母带过一段时间。

另据玉溪史志专家梁耀武所编的《新编玉溪风物志》记载：

聂耳故居系聂耳的曾祖父聂联登于清末所建，传至聂耳的父亲聂鸿仪。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聂鸿仪去昆明行医，由聂耳的大嫂王静珍居住。聂耳曾于1927年初中毕业后，随母彭寂宽回玉溪，于农历六月二十二至七月初十在此复习功课。

因此说，聂耳与老州城北门街3号祖宅之间的血脉亲情是无法割裂开的。至于聂鸿仪为何是“鲁贤祠街住人”，记者将在下一个专题中进行分析、解答。(玉溪日报全媒体记者 蔡传兵)